双树桥是花坪镇三岔溪村的一个居民点,位于三岔溪村的西部。东与小石门相邻,南与漆树垭接壤,西连易家荒,北接王家湾。
这地方是一山间谷地,谷中有一条常年绿水淙淙的小溪河。小溪的两岸,依山面水,居住着土家田姓族人。
这小溪虽然不大,但每逢春夏雨季,山水爆发,满溪河也是浊浪滚滚,给人们出行带来极大的不便。为此,不知何年何月,这里的先民即在溪河上修建了一座小桥。在这桥的北端两侧,还生长着两棵高大粗壮的花栎树,也不知是先民专门栽的,还是自生的。这两棵树以面南而分,左边的一棵粗壮高大,右边的一棵则略显矮小,两棵树的枝叶搭接,犹如一对夫妇牵手而立。
相传,在清朝乾隆中叶,这桥的北边山根下,住着一户人家,当家的名叫田实,妻子向氏。一家四口,上有年迈的老母,下有不满十岁的儿子。一家人在屋后的山麓坡地上,种着包谷(玉米)、洋芋(马铃薯)和各种时令蔬菜。按说,这小桥流水人家,吃口(人口)不多,地方不差,日子应该过得宽裕,然而,正如俗话说的,“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”,田实的老母,吃、喝、拉、撒要人伺候还事小,不满十岁的儿子,自出生以来一直病怏怏的,饭吃得,屎屙得,就是四肢无力,头脑昏昏噩噩,连话也说不顺畅。与同龄人相比,站起来,不得矮,坐下去,不得小,在周边数十里内,也不知看了多少医生,吃了多少剂药,但始终不见起色。因此,家里只要能变成钱的东西,几乎都卖光了,家里养着一个药罐罐,日子哪能不过得紧巴、艰难?!
好在田实两口子,夫唱妇随,患难与共。丈夫披星戴月、勤耕苦作;妻子不仅要料理家务、饲猪养禽,还要照护一老一小,事无巨细,没得一点空闲。这向氏,虽然身子骨单薄,但吃得苦,耐得劳,心地纯良,尤其在婆婆面前,恪尽孝道。他婆婆和当地其他老人一样,一辈子养成了早晨起床要喝“罐罐茶”的习惯,而自己又搬不动柴,烧不旺火,因此,一年四季,无论天晴下雨,向氏都是只要听到婆婆起床前的咳嗽声,就立即起床,把火塘里的火烧得旺旺的,把炊壶里的水烧得沸沸的,等婆婆披着外衣坐到火塘边后,即把“罐罐茶”沏好,敬奉给婆婆品饮。
说起这“罐罐茶”,那可是建始南乡人民,在漫长的岁月里形成的一种他乡少见的茶文化习俗。“罐罐茶”又称“敬茶”,一般是晚辈给长辈、或有贵客来家时方沏之茶,且人多时一般不沏此茶。要沏好此茶,还有其独特的方法:首先是选用茶具,必须用陶土烧制的的陶罐沏茶,罐的大小,则根据饮茶人的多少而定,一般二至三人所用陶罐仅比拳头略大一点,五至六人则可选用稍大一点的罐子;沏茶前,先将陶罐涮洗干净,然后放在火上烘烤,待罐底呈现暗红色时,即将一大把手工炒青茶叶放入罐中,并立即握住罐柄,上下迅速簸动,以免茶叶被烫焦;待茶叶的香气阵阵透出时,就可汆水,汆的水必须是沸水,当地人多用吊钩,将装满水的铜炊壶悬挂火头上方,这种吊钩可上下调节,因此被人们称为“梭钩”,由于火堂里的火一般不熄灭,所以壶中之水也就始终是沸水,第一次汆水量不宜过多,以将茶叶浸泡住为度,此时,由于陶罐烘烤后温度很高,加上所汆之水是沸水,汆水之后必须马上将罐盖盖住,因此,罐里立即翻起滚滚的沸水花,伴随着沸水的蒸汽,炒青茶叶独特的清香就会香飘满屋、沁人心脾,令人神清气爽;这次汆水浸泡的时间,以罐中之水止沸为宜,然后汆第二次水,第二次汆水量要将陶罐汆满,浸泡一会儿后,就可倒入小茶杯饮用。这样沏的“罐罐茶”,气香,味涩,饮后回味无穷,止渴生津,清咽利喉。因此,这“罐罐茶”也就成了当地老人们必不可少的饮品。
泡“罐罐茶”这事,说起来也不算什么,但一年到头,要每日朝朝坚持下来,那可绝非易事,而田实的妻子就硬是一年四季,从未间断,从不马虎。而且她还隔三差五要给婆婆洗个澡、泡个脚。对儿子,那是她身上掉下的肉,更是无微不至,没得话说。因此田实两口子在乡间,都是备受乡亲们称道和同情的人。人们还埋怨黄天不长眼,这般良善厚道之人,命运竟如此多舛。
田实一家,就这样在艰难中度着日月。有一年仲春月的一天早晨,向氏开门,准备出去抱柴给婆婆生火、烧水泡“罐罐茶”。突然,她看见门口桥头树下,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,耷拉着头,靠着树干,坐在那里。她想,虽说开了春,但乍暖还寒,尤其是早晨更冷,这老人坐在冷冰冰的地上,怎么耐得住啊!她连忙走过去,半搀半抱,把老人架到屋里火塘边坐下,生起火来,让老人向火取暖。她又去找了点生姜和艾蒿叶,熬了一碗水让老人喝下去。
过了一会儿,婆婆起来了,向氏连忙给婆婆泡好了“罐罐茶”,这时,老人也缓过气来,她才询问老人从何而来。原来,这老人是外地人,逃难流落至此,也不知还是何时吃了饭的,说话都显得很费力。婆婆吩咐儿媳去给老人弄点吃的,然而,家里一无米、二无面条,真让她为了难。她想应给老人做一点容易下咽的软和食物才好,就去煮了一钵包谷面糊糊(玉米面糊糊)。这包谷面糊糊,虽说没有米粥和面条好吃,但对一个饥饿的人来说,却也算得上美食,尤其是包谷面糊糊特有的芳香,更令人食欲大增。不大一会儿,老人就将一钵包谷面糊糊吃光了。从这天起,田实一家人就让老人留在家里休养。他们对老人家像对待自家人一样,有盐同咸,无盐同淡。向氏还把田实的衣服找给老人换洗。那老人的腿上,由于长时间露宿野外,蚊叮虫咬,冻疮溃乱,竟然脓血狼藉,田实一家人不仅不嫌弃,向氏还每天给老人熬一盆蕲艾水,给老人擦洗,使老人的腿渐渐好起来。
俗话说:“宁舍一斗,不添一口”,何况时值青黄不接的“长三月(即昼长夜短)”。尤其是像田实这样的家庭,本来就家无鼠耗粮,何况平添一口人吃饭,老人几次提出要走,田实一家坚决不许,一定要老人等天气暖和了再走。就这样,老人就在田实家逗留了两个多月才离去。
老人离去的前一天,把田实两口子叫到跟前,对他们说:“我在你们家叨扰了这么久,无以为报,我多少懂得一点命相之术,我考究了你们儿子的命相,孩子本属土命之人,然门前挺生双木,正与孩子命相相克。本可伐木制克,但我观此二树,本系灵木,岂能以伐而制克?!细细推来,二木与孩子还大有缘分,不若让孩子拜双树为干爹干娘,结成亲情,相克成为相亲,克岂不解?!孩子之病岂能不愈?!”并嘱咐,每天要将树上掉下的树叶拾几片熬水,让孩子喝。
田实两口子听老者之言,虽不明所以,然对老者所言也深信不疑。抱着“宁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无”的心理,田实专程到集市上买了鞭炮、信香、蜡烛、纸钱;妻子又虔心诚意做了十碗“水菜”(当地供奉神灵、祖先的菜肴),择了吉日,让孩子行了三跪九叩首的大礼,拜双树为干爹干娘。每天一早一晚还叫孩子向双树行礼问安,又将树上掉下的树叶拾几片回家,熬水给孩子喝,一切谨遵老者之嘱。
说也奇怪,还不到一个月,孩子竟一天比一天好起来。说话流畅了,蹦蹦跳跳有生气了,一家人高兴得不得了,逢到过节和孩子的生日,田实一家还专门给两棵树焚香化纸、上供致祭。
田实的孩子拜桥头双树为干爹干娘、拾树上掉下的树叶煎水喝,治愈沉疴的消息不胫而走,一传十,十传百,不上半月竟传遍了方圆数十里。从此,从四面八方来的人就络绎不绝,有希望孩子少病少灾、前来拜双树为干爹干娘的;有久病不愈、前来拾树叶用以治病的;甚至还有孩子不长进、不听话,也来求双树管教的……一时间,这两棵树竟成为神树,这原本无名的深山谷地,也由于小桥头的这两棵树,被人们称为“双树桥”。
如今,这小桥仍然横跨小溪之上,虽然前来祭拜的人少了,但桥头的两棵花栎树,却依然苍劲挺拔。
(资料搜集:郑州华、黄继波、张绍国 故事撰写:戴凤庭)(编辑樊淑贞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