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孙小艳
我的父亲是一位退休教师,在我的印象中,他一直以来都喜欢侍弄花花草草。
忆往昔,住在老家杨树坪时,房前屋后,花儿朵朵,绿树葱郁,蜂飞蝶舞,虫鸣鸟欢。惹得镇上好多人慕名前来,观光欣赏,加之母亲的热情,他们总要赖到夕阳西下、倦鸟归林,方肯离去。那时候父亲的花儿,让杨树坪拥有了“世外桃源”的美誉,给老家留下一段佳话和永恒记忆。后来搬到镇上,没了充裕的良田,父亲和母亲便将屋后荒芜良久的贫瘠寸地开垦出来,父亲种树栽花,母亲种菜苗蒜。光阴见长,后院逐渐有了色彩和灵气,我们常常呆在曾经不敢出足的后院,静赏花开花落,聆听鸟鸣婉转,驻足观望雀儿欢腾。从那时起父亲的花儿,让我们懂得了付出与珍惜。
现如今,父母随外孙菲尔迁至县城,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,依旧没有消磨他们的爱好。父亲捡来些别人遗弃的盆盆罐罐,费了好大劲弄来了土,找来些花花草草又种上了,自然母亲也种上韭菜葱蒜。一时间,宽敞孤净的场坝里,多了一排排大煞风景的盆罐碟桶。姑娘儿媳见了总说丑,劝其算了,可二老自得其乐。时日一长,这些盆罐碟桶里绿色渐浓,花儿吐蕊,我们也不再关注丑陋的栽种物件,只是惊叹眼中的红花绿叶。现在父亲的花儿告诉了我们,花的芬芳不是物件的好坏决定的。
久违的阳光露面了,我独自步行去看望二老。刚进门,母亲就把我领到场坝看父亲的花:硕大艳丽的杜鹃开得正欢,风姿卓越的菊花含苞绽放,竹节垂魅,天竺撑伞。母亲指着一盆刚刚栽种的花说:“你爸爸今天捡了个宝,笑嘻嘻地回来赶紧栽咯。”看树型,父亲很是用心修剪了一番,虽说目前光秃秃,但他知道这样成活率才高。母亲说,父亲连她种菜的钵子里都栽些花,不过,眼下还有这些花儿朵儿的看着蛮舒服。母亲说的极是,看看父亲的花的确舒服。
也许是受父亲的影响,很多人家的花也来凑热闹了,场坝里盆盆罐罐多了,但是再多也没父亲种得多。据母亲说,大大小小四五十盆。别家的花草萎靡不振,唯独父亲的叶绿花艳。这究竟是为什么?其中的原委,我甚是清楚。
父亲种花有讲究。他认为,花园里就得高低起伏,就得四季常绿,满目苍翠,就得有花,必须季季都有,常开不断,却不必名贵,只要开花就行。说是讲究,其实根本没有讲究,很多不起眼、不知名的花草,遍及盆盆罐罐。
父亲种花很经济。为了充分利用这有限的土壤之地,他几乎在每个盆盆钵钵里种多株,好似要挤爆了,里面高低错落长满了植物,几乎只要有土壤的地方,都会被绿化到极致。寒暑易往,各色植物越长越高,越来越密,不仔细分辨常弄不清花与叶归属何处。有时不解,为何不修剪长得很长很不规则的枝叶,父亲说,多点绿色看到舒服些嘛!
父亲种花很细心。在父亲眼里,他的花草没有贵贱等级之分,他待它们一视同仁,一样地宝贝,一样地精心照看。母亲告诉我,这里面好多花都是父亲捡来的,经过悉心照料,这些九死一生的花儿居然都活了,而且活得还蛮新鲜。对于这些花儿,何时施肥何时浇水,各有何量,父亲都了如指掌;每一种花开放的季节,父亲都记得很清清楚楚;每一种植物的特性,父亲同样了解透透彻彻。
父亲种花是乐趣。一花一叶,一草一木,都是他慰藉心灵、承载精神的依托所在。父亲性情平和、待人处事热情温婉,家人同事乃至他的学生,对他都是尊重至上。在这些无语、温顺、充满灵性的花儿面前,父亲的性情品尚也就蕴涵在这些细碎的小小的事务里,而且父亲很单纯地满足着。
时逢深秋,雨来秋色寒,焜黄华叶衰,父亲的花儿还开着。弥望的绿意和花色,难以言状我内心的感触,唯有刘禹锡最能懂得“自古逢秋悲寂寥,我言秋日胜春朝。晴空一鹤排云上,便引诗情到碧霄。”(编辑蔡楚)